佛教圖書館館刊 第六十期 104年12月

近四十年來中國佛寺志彙編出版概說

杜潔祥 花木蘭文化出版社總編輯


【摘要】近四十年來,出版了三套專門彙編寺志的大型叢書,以及二套數位典藏,顯然寺志的研究愈來愈受到佛教界、學術界的重視。但是,寺志尚未刊印的數量約有近250部,值得繼續彙編出版,俾使研究的資料更加完善。本文藉著評介已出版的叢書及數位典藏,提出將來彙編出版未刊寺志時,在體例上應先建立「中國佛寺志總目」的類例;同時,需釐清「山志」的性質,以便汰除專門志山的地理遊覽書。按以上析論的標準,本文進一步提出彙編未刊寺志的收書原則。

關鍵詞:寺志;山志;叢書;類例


一、前言:略說叢書對於保存寺志文獻的重要

  中國佛寺志書大量的被收錄於叢刊中刊行,始於清代光緒年間刻印的《武林掌故叢編》。這部叢書收錄了明、清期間位於杭州一帶的佛寺志書,共18種。如今距離光緒朝僅一百多年,我們查閱兩岸圖書館的現存古籍書目,發現該叢書中有8種已成為孤本。除了《武林掌故叢編》以外,另有7部叢書各收錄了一種寺志;其中,有6種也成了孤本。也就是說,如果沒有被叢書收錄刊行,我們現在將看不到其中的14種寺志,包括千年古剎靈隱寺、淨慈寺的寺志。

  大陸學者曹剛華於2011年出版的《明代佛教方志研究》一書中,發表了明代佛教方志亡佚、現存概況的考查結果,總計現存的有87種,亡佚的有65種,兩者的數量大約相當。可是由於寺志的刊刻不易,流通量少,實際上明代寺志亡佚的數量應該大於此數。

  清代康熙、雍正、乾隆三朝,是寺志新纂、續修的興盛期;民國時期寺志的撰述不斷,其中由印光法師倡導,以佛教史觀為宗旨而新修的四大山志最受佛教界重視,即《普陀洛迦新志》、《重修清涼山志》、《重修峨眉山志》、《重修九華山志》。近六十年來,佛教寺院編纂的志書也不在少數,如《廣德寺志》、《新編少林寺志》、《衢州明果禪寺志》等,已超過百部。

  中國佛教寺志的編纂,從明代興起迄今,已將近五百年。五百年來,寺志的新纂、續修,不曾間斷;而亡佚湮散的情況,也不曾間斷。三十五年前,我有感於寺志文獻的流傳,有逐漸散佚的情況,因此不憚淺陋,主編了《中國佛寺史志彙刊》,將當時臺灣各大公立圖書館既有的典藏以及已刊叢書中的寺志彙編出版,希望藉著專門叢書的刊行流通,能夠達到保存寺志文獻的目的,進而方便佛教界、學術界對寺志的珍藏研究。值得慶幸的是,從1980年我主編的《中國佛寺史志彙刊》出版以來,二十年間,曾被兩岸的兩家出版社各別影印重刊了一次,估計總發行量約達一千套之多。就古籍出版市場而言,可以說是暢銷了!這個現象說明了寺志的價值已被佛教界、學術界肯定。因此,2006年江蘇揚州的廣陵書社,除了以臺灣藏書為主的《中國佛寺史志彙刊》之外,還補編了大陸圖書館典藏的寺志100種,彙編為197種寺志,名為《中國佛寺志叢刊》,是目前收錄寺志數量最多的叢書。同年,浙江杭州的杭州出版社出版了《杭州佛教文獻叢刊》;至2007年12月止,共出版了與寺志相關的著作32種20冊,重新以簡體字排版、標點,頗為方便閱讀。

  2007年,法鼓文理學院在德籍漢學家馬德偉的主持下,進行了「中國佛教寺廟志數位典藏」的建置計畫。這個計畫的內容以臺灣《中國佛寺史志彙刊》和大陸《中國佛寺志叢刊》為主,扣除重複後,共建置了237部寺志,已於2011年完成。是目前為止,唯一的中國佛寺志數位典藏資料庫。

  另外,位於南京的金陵圖書館,由該館書目參考部主持,亦建置了「《中國佛寺志叢刊》目錄數據庫」,在其官網上提供了廣陵本197種寺志的簡介。

  從以上的回顧,可以說寺志文獻在近四十年來的搜集、整理、出版、數位化等工作上,已有了豐碩的成果,令人感到欣慰。但是,是否尚有進一步完善的餘地呢?我認為是有的。因此,我將在這裡提出針對以上三套叢書及數位典藏的評介,以便讓寺志文獻的搜集整理工作能夠更趨於完善。

二、評介三套佛寺志彙編及其數位典藏

(一)杜潔祥主編《中國佛寺史志彙刊》(以下簡稱「杜編本」)

1980年1月,臺北:明文書局出版,第一輯50種50冊。

1980年10月,臺北:明文書局出版,第二輯30種30冊。

1985年11月,臺北:丹青圖書公司出版,第三輯17種30冊。

  1980那一年,我28歲,李潤海先生於前一年創辦了明文書局,聘請高志彬先生為總經理,高先生則大膽地聘用了初生之犢的我當總編輯。當時在考查了臺灣各個圖書館的善本書目、普通本線裝書目後,我提出了彙編出版《中國佛寺史志》的計畫,作為書局的創業之作。由於第一輯的銷售情況良好,該年的10月陸續出版了第二輯。第一、二輯共收寺志80種,已涵括了臺灣當時中央圖書館、中研院傅斯年圖書館、臺大文學院圖書館,以及故宮圖書館的典藏。我離開明文書局後,自己創業,創辦了丹青圖書公司,於1985年11月出版了第三輯17種30冊。

  我認為「杜編本」具有以下兩個特色與意義:

1. 係寺志彙編出版的肇始之作

  光緒年間丁丙刊刻的《武林掌故叢編》,雖然收錄了寺志達18種,但該叢書旨在杭州掌故的集刊,寺志不是主要且唯一的內容。因此,「杜編本」是中國佛寺志修纂以來,第一部以寺志為內容的專門叢書,有肇始之勞。

2. 收羅了「修訂中華大藏經會」所徵集的海內外寺志珍藏

  在編輯寺志期間,我經常向佛教長老明復法師請教;後來得到明復法師的協助,有幸借到「修訂中華大藏經會」所珍藏的10種寺志,編入第三輯出版。當時兩岸交流未開,大陸典藏的寺志情況無從知曉,因此「修訂中華大藏經會」珍藏的寺志無異於海內外孤本,非常可貴。就此而言,「杜編本」第三輯獲得了教界長老明復法師的襄助,以及「修訂中華大藏經會」的支持,法緣殊勝,意義非凡。

(二)白化文、張智主編《中國佛寺志叢刊》(以下簡稱「廣陵本」)

2006年,揚州:廣陵書社出版,初編171種120冊,續編26種10冊。

  「杜編本」第三輯出版後二十年,有了「廣陵本」的繼志之作。「廣陵本」最大的特色,為增編了當時大陸各大圖書館典藏的寺志,彌補了「杜編本」無法輯入大陸所藏的缺憾。「廣陵本」共收入了寺志197種,超出「杜編本」的種數一倍之多,是目前彙集寺志種數最多的一套叢書。因此,法鼓山的「中國佛教寺廟志數位典藏」以及金陵圖書館的「《中國佛寺志叢刊》目錄數據庫」,皆以「廣陵本」為主,成為當代研究寺志不可或缺的重要叢書。雖然「廣陵本」在文獻搜集的數量上後出轉精,但是在編輯體例上有一些瑕疵,值得提出來討論。首先,是編輯體例不純的問題。這個問題呈現在收錄了《寒山子詩集》以及《皇明寺觀志》上。

  《寒山子詩集》所載錄的寒山詩,內容涉及寒山子在天臺國清寺外生活的多首詩作,並不全然與國清寺攸關,是寒山子的別集。歷來目錄學家均將其歸入集部,其不屬於史部是學界的共識。葉昌熾編撰《寒山寺志》時,只附錄了「《寒山子詩集》解題」,正是認為別集之類的著作,只適合在方志的「藝文」類下著錄解題就可以了。「廣陵本」收錄了《寒山子詩集》,於編例不合,可說是較大的缺失。

  《皇明寺觀志》全書係將《明一統志》中的寺觀一門全數錄出,目錄學中視此為「別抄本」,只是抄書罷了,算不上著作。唐代釋智昇編撰大藏經目錄《開元釋教錄》時,為了將別抄經甄別出來,以免與正經重複入藏,當時即注意到「別抄本」的問題。今「廣陵本」編入抄書,也是一大缺失。

  另一個瑕疵是失收「杜編本」中已編入的寺志。如失收《徑山志》,「廣陵本」收錄了明釋宗淨的《徑山集》,為明萬曆七年(1579)刻本;「杜編本」所收的《徑山志》刊於明天啟四年(1624),正是為了修訂《徑山集》而撰作,失收殊為可惜。其他如失收《新版峨山圖志》、《仰山乘》等,恐怕是由於編輯工作上的疏失。

  但是,「廣陵本」沒有收入「杜編本」中的《嵩山少林寺輯志》、《畿輔梵剎志》、《江南梵剎志》則是正確的汰擇。這三部書是我當時分別從《嵩書》、《畿輔通志》、《江南通志》中輯錄出來的,不是著作,是別輯之屬,輯入有違叢書體例。「廣陵本」慧眼挑出我當年的缺失,自是高明。

(三)趙一新總編《杭州佛教文獻叢刊》

2006年4月,杭州:杭州出版社出版,第一輯19種10冊。

2007年12月,杭州:杭州出版社出版,第二輯13種10冊。

  這部叢書所收32種佛教文獻中,只有20種屬於寺志。它的特色是以簡體字重新排版,加以標點,篇章段落的編排眉目清楚,比木刻本讀來較不費力。

  此外,這部叢書收入了「廣陵本」所無的二部寺志,一是明釋大壑撰《南屏淨慈寺志》,一是清管庭芬撰《天竺山志》。《南屏淨慈寺志》原刻於明萬曆四十四年,現存卷一至卷二及卷七至卷八,雖然不全,但為僅存的孤本,彌足可貴。

(四)馬德偉主持「中國佛教寺廟志數位典藏」(簡稱「數位本」)

2007年至2010年,新北:法鼓文理學院建置。收錄237部寺志(扣除「杜編本」「廣陵本」之重複者)

  馬德偉是德籍漢學家,時任中華佛學研究所圖書館館長。文獻的數位化典藏一向是法鼓山的專長,其前任館長杜正民先生長年從事大藏經及多種佛教文獻的數位化,成果可觀,頗方便學界利用,其建置的方法、檢索的模式,早已成為文獻數位典藏建置的範例。「數位本」繼承了法鼓山優異的數位專長,可以想見,其中投入的人力、物力、心力是相當可觀的。拜當代科技之賜,「數位本」已成為研究寺志最方便的資料庫。

  由於「數位本」照單全收「杜編本」、「廣陵本」的內容,因此「杜編本」、「廣陵本」的缺失也都被「照單全收」了。例如《寒山子詩集》也被收錄,即是顯例。

  「數位本」最大的缺失,是錯字較多,影響了文意,必須與原文獻對照閱讀,減少了「數位本」的可靠性。另一個缺失,是「錄字」完全依照原文獻的「用字」。按照當代古籍整理的學術規範,凡是原文獻的「用字」使用「俗字」、「簡字」、「異體字」等同音同義的字,皆應該著錄為當代「通用字」,只有「假借字」必須照錄。當然,當原文獻涉及「文字學」或屬於「出土文獻」時,就必須完全依其用字著錄。由於「數位本」不理解古籍整理的用字規範,因此排版上處處可見俗體字、異體字,頗妨礙閱讀。此外,如果能加上新式標點,就更完善了。

  「數位本」雖然有以上的缺失,我相信未來一定可以漸漸改善,對於法鼓山整理佛教文獻的貢獻,我謹在此致上十分的敬意。

(五)金陵圖書館書目參考部編輯製作「《中國佛寺志叢刊》目錄數據庫」(簡稱「金陵本」)

建置時間不詳,或在2006年之後。寺志簡介撰稿者:張智、王明發、潘復太、曾學文等。

  「金陵本」係以「廣陵本」初編171種120冊為著錄的文本,至於續編26種10冊的內容則尚未著錄。由於簡介撰稿者之一的張智是「廣陵本」的主編,推測「金陵本」的4位簡介撰稿者,原來就是「廣陵本」的編輯隊伍。

  「金陵本」對於「廣陵本」所收錄的寺志,著錄了以下幾個項目:序號、志名、年代.責任者、所在地、寺名、成書年代、卷數、所在冊次、簡介,共9個項目。其中以簡介一項為其主要的內容,每一篇簡介約在400-500字之間,全部簡介總字數約有6、7萬字,閱讀一遍即能迅速掌握寺志文獻的梗概,對於寺志研究大有助益。

  簡介一項的內容,實際上就是目錄學的「提要」。方志提要如何撰寫,學界早有成例,如瞿宣穎〈方志考稿序〉中說:「提要之作,古今無以逾四庫矣。其文字之流暢、評判之精充,足為永式。余之始輯是書,蓋頗思步其繩尺而稍稍隨宜通變於其間。大抵每書必首嚴其名稱,次述其纂修之年月與纂修者之姓名,次述其舊志之沿革,次述其類目,次辨其體例,最後評其得失。尤注意於其所苞之特殊史料。將使讀者開卷而了然于其源流所自與其內容所涵。」(註1)寺志為方志中的專志,瞿宣穎為方志提要訂立的撰寫體例,一樣適用於寺志提要的撰寫。但是,要達到這樣的標準,撰述者必須是「寺志學」的研究者,對於每一部寺志不能泛泛讀過,若有舊志、續修、新修等纂述沿革,也需要一一瞭解新、舊志的優劣及其新增的內容為何。如果依此目錄學提要的學術要求來看,顯然「金陵本」的著錄及其簡介,尚有不少地方需要改善。

  舉例而言,瞿氏要求「每書必首嚴其名稱」,書名必須正確是目錄學第一要義。「金陵本」於「志名」一項,意同「書名」,其「四大山志」只收錄民國期間蘇州弘化社鉛排本,即印光法師所倡導而新修的四大山志,至於此前的明、清舊志一概不收。於此,「金陵本」之「志名」分別著錄為「清涼山志」、「九華山志」、「普陀山志」、「峨眉山志」;而正確的著錄應該是「重修清涼山志」、「重修九華山志」、「普陀洛迦新志」、「重修峨眉山志」。「金陵本」簡略志名,實不可取。

  再就「述其舊志之沿革」的要求而言,以《江心志》為例,簡介云:「《江心志》在元奇之前,曾有明釋宏斌作《江心志》,陳陛輯《江心志》六卷,明王光蘊作《江心志》六卷,此三志今均已佚。元奇之後又有陳舜咨作《孤嶼志》。」這一段文字有二個錯誤、一個缺失。按孫詒讓所撰《溫州經籍志》,載錄《江心志》歷代撰述的沿革甚詳,其纂修之年月,依序應該是1. 明釋宏斌《江心志》,明成化年間修。2. 明王光蘊《江心志》六卷,明萬曆庚寅修。3. 明陳陛《江心志》六卷,明天啟丙寅修。簡介將王光蘊本與陳陛本的纂修先後顛倒了,此為錯誤之一。簡介云「此三志今均已佚」,查2009年出版的《中國古籍總目.史部.地理》,王光蘊本係孤本,典藏於今上海圖書館,並沒有散佚,此為錯誤之二。至於一個缺失,是指《孤嶼志》既然是《江心志》的後修,為何書名絕然不同,應該有一個說明。孫詒讓於此志後之案語云:「所編《孤嶼志》以釋元奇《江心志》為藍本,因舊志名不雅馴,取謝靈運詩語,改題其書。」(註2)謝靈運詩云:「亂流趨正絕,孤嶼媚中川。」這是書名「孤嶼」的緣由。簡介於一志之沿革有此疏略,顯然作者不嫻熟方志學與目錄學,以致於只能作泛泛的簡述,而更進一步「辨其體例」、「評其得失」、「注意於其所苞之特殊史料」則猶有未逮矣。

三、試析「中國佛寺志總目」的類例

  類例分,則群書明。目錄學之所以講究類例,是因為有了類例,才能因類究書,因書究學。前面提到「杜編本」、「廣陵本」編例上的缺失,即是由於主編者沒有事先建立「寺志書目」的類例之緣故。事隔三十五年矣,今天我來補過,以便為後來者鑑戒。茲先為「寺志」、「山寺」釋名釋義。

(一)「寺志」、「山志」釋名釋義

  當代以研究方志學知名的學者倉修良先生,在其近作《方志學通論》(增訂本)中,認為方志有五個特性:1. 突出的地方性。2. 編纂的連續性。3. 內容的廣泛性。4. 記載的多樣性。5. 鮮明的時代性。他說:「方志的這五種特點或特性,便構成了方志總的共性,當然,這個共性,對於其他著作來說,它又成為方志的個性。也就是說,必須大體上具備上述這些特點,才能稱得上是方志,這些特點使它有別於其他著作體裁。不過還應當知道,每部方志又大多有自己的個性,……同樣都是縣志,由於時代不同,地域有別,內容重點、篇目多寡亦各有不同,絕不可能是千篇一律。……山水志等專志所載的內容、篇目,顯然與府、州、縣志的要求又不相同。這都說明,方志既有共性、又有個性,脫離共性而只強調個性固然不對,只強調共性而否定個性顯然也不正確。」(註3)倉先生這段話說得太好了,完全可以引用來說明寺志的性質。

  寺志是方志的一種,方志的五個特性,寺志也都具備。但是寺志又是一種專志,自然具備了專志的個性──即以記錄佛教寺院的建置沿革、歷代住持、檀施法護、山場田地、寺規戒律、瑞應靈異、法緣文字等專門事類的內容為主。這些內容對方志而言,是寺志的個性;對寺志而言,則是它們的共性。但是,每一部寺志不需具備以上的每一類。有的寺志設立的事類比較特殊,為他志所無,目的在凸顯本志的特色。例如《縉雲山志》,有「學制」一類,記錄民國21年太虛大師在此山創立「世界佛學苑」、「漢藏教理院」的經過,並列載有「漢藏教理院」的學制、學習科目等。又如《南普陀寺志》有「教育」一類,記錄閩南佛學院創辦的歷史以及各科學程;《明州阿育王寺志》,獨有「舍利緣起」一類;《雲門顯聖寺志》獨有「真蹟志」,記載所供奉佛牙舍利的靈異;《大昭慶律寺志》獨有「淨社」類,記載高僧釋省常於此寺結白蓮淨社的情況;《武進天寧寺志》獨有「著作」類,記錄天寧寺佛經流通處已刊刻的佛經書目。

  有的寺志比較簡略,如《鳳凰山永慶寺志》只有二類,只以寺院的興廢沿革為主要內容;《崇福寺志》四卷,卷一總敘,卷二、卷三志寺宇,卷四志住持;又如《孝慈庵集》不分卷,只輯錄杭州士人所作與孝慈庵有關的文字。這類寺志雖然簡略,但是仍然具有寺志的共性之一,且為一部獨立的著作,自然歸類為寺志。

  當我們瞭解寺志作為專志的個性──以佛教為主要內容──之後,自然就能與作為地理志的「山志」作一區別。山志的性質各志不同,有志山而不志佛者,亦有志山、志佛並存者,還有志佛兼及志山者。而歷來的目錄書不分其中的性質差異,一概歸屬於地理類的山川門,致使志佛為主的一些山志淪為地理遊覽書;而以志山為主的一些山志,反而因此山的佛教盛名被誤認為是志佛的山志,例如九華山的舊志即是。印光法師於〈重新編修九華山志發刊流通序〉中云:「(此山)至明嘉靖時,方輯志書。……凡經七次。萬曆二次。皆官廳主持,儒士編輯,於菩薩弘慈大悲、法門精妙旨趣,未能發揮。蓋與尋常山經水志無異,……」(註4)又在〈重修峨眉山志流通序〉中云:「四山舊志,唯五臺最嘉,普陀次之,峨眉又次之,九華最居其下。良以三山志,皆屬不通佛學之儒士所修,……只在山之形勢變幻處致力,不在菩薩興慈運悲、拔苦與樂處形容。志山而不志佛,顛倒行事,……」(註5)於此,志山而不志佛的一些山志,由於不具備寺志的個性,不能歸類為寺志,其理甚明。

  有一些寺院的志書,不名「寺志」,而以寺院所在的山名作為志書的書名,如江蘇句容縣隆昌寺,志書名《寶華山志》;浙江臨安縣禪源寺,志書名《西天目祖山志》;福建福州涌泉寺,志書名《鼓山志》;廣東仁化縣別傳寺,志書名《丹霞山志》;廣東肇慶市慶雲寺,志書名《鼎湖山志》;四川重慶縉雲寺,志書名《縉雲山志》;北京房山縣兜率寺,志書名《上方山志》。這一類的山志,事實上與地理山水類山志不同性質。雖名為山志,實屬寺志,而傳統目錄書只看書名,不辨性質,遂貽誤至今。

(二)「中國佛寺志總目」的類例

  釐清了寺志、山志的名義後,就可以為「中國佛寺志總目」設置類例了。

中國佛寺志總目
一、叢編──如《中國佛寺史志彙刊》、《中華佛寺志叢書》
二、總志
(一)朝代總志──如《南朝佛寺志》
(二)區域總志──如《金陵梵剎志》、《洛陽伽藍記》
三、專志
(一)寺志──如《天童寺志》、《靈隱寺志》
(二)山志──如《上方山志》、《寶華山志》
四、別志
(一)石窟志──如《麥積山石窟志》、《大同武州石窟寺記》
(二)塔志──如《金陵大報恩寺塔志》
(三)庵志──如《蓮居庵志》、《忍草庵志》
五、別錄──如《勅建金山江天禪寺同戒錄》、《解空寺鎮基錄》、《古杭崇聖院紀事》
六、別輯──如《江南梵剎志》(輯自《江南通志》)、《嵩山少林寺輯志》(輯自《嵩書》)
七、數位典藏──如「中國佛教寺廟志數位典藏」

  以上類例望文知義,大致上可以瞭解其中的內容類別;唯「別錄」、「別輯」兩類擴大了寺志的概念,以廣義設類,需要加以說明。「別錄」一類,旨在收錄寺院的某一種特定資料,就《中國古籍總目.史部.地理類.專志之屬.寺觀》所著錄的著作來看,這種著作有以下數種:

1. 敕建攝山棲霞禪寺同戒錄一卷

2. 敕賜平山棲靈寺同戒錄一卷

3. 勑建金山江天禪寺同戒錄一卷

4. 常州萬壽清涼禪寺同戒錄一卷

5. 精嚴禪寺同戒錄一卷

6. 解空寺鎮基錄二卷附一卷

7. 惠山聽松庵竹罏志一卷竹爐圖詠補輯一卷

8. 古杭崇聖院紀事一卷

9. 流香一覽一卷

10. 國朝峽山寺留題詩合刻二卷

  《杭州佛教文獻叢刊》所收錄的這類著作還有:

1. 武林西湖高僧事略

2. 續武林西湖高僧事略

3. 杭州山水寺院名勝志

4. 勝蓮社約

5. 護國寺元人諸天畫像贊

6. 西谿永興寺題詠錄

7. 西湖寺院題韻沿革考

  這類著作的內容或是寺志體例中的一門,如「藝文」、「僧傳」;或是寺院的檔案資料,如「同戒錄」,都屬於寺院的歷史文獻,有其價值。今以「別錄」稱之,表示與「專志」有別。

  「別輯」的設類,就目錄學而言是不妥的,但是就文獻的彙編而言,似乎有其需要。當初我遍尋「少林寺志」不可得,發現《嵩書》中少林寺的記載資料豐富,因此輯錄編入叢書中,名之《嵩山少林寺輯志》;同樣的理由,我從《江南通志》輯出者名為《江南梵剎志》,從《畿輔通志》輯出者名為《畿輔梵剎志》。而「廣陵本」中,從《明一統志》輯出的《皇明寺觀志》也可歸入此類。「別輯」的概念有助於寺院歷史資料的搜集,是否妥適,還請方家賜正。

四、現存未刊寺志彙編芻議

  在「杜編本」、「廣陵本」之外,尚未彙編刊印的寺志還有多少呢?我查閱了2009年出版的《中國古籍總目》,這一套書目是迄今為止對中國各圖書館所藏古籍最大規模的調查與著錄,著錄了約20萬種古籍。得出的結果是,大約尚有150種古籍寺志尚未彙編刊印。如果再加上八○年後大陸新編的寺志近百部,那麼總數約有250種,大約與目前刊印的數量相當。這個數量顯示寺志的彙編出版工作只完成了一半,有待各界繼續黽勉從事。為此,我提出以下三個彙編工作的芻議,請方家賜正。

(一)續志已刊,舊志現存者,宜輯入彙編

  舊志多為明代末葉刊刻,由於年代久遠,保存不易,多數已成為孤本,目前有彙編刊行以免湮滅散佚的急迫性。舊志就修纂沿革而言,多為創製,與續志合觀,可以更明瞭寺志的沿革損益,是寺志學研究非常可貴的文獻。舉例如下:

1. 《天童寺志》十卷 明釋通布撰 明張廷賓輯 明崇禎五年刻本

2. 《江心志》六卷 明王光蘊撰 明萬曆十八年王叔杲刻本

3. 《僊巖志》十卷 明李燦箕撰 明崇禎六年刻本

4. 《鼓山志》十二卷 明謝肇淛、徐𤊹撰 明萬曆間刻本

5. 《重修曹溪通志》四卷 明釋德清撰 明萬曆間刻本

(二)抄本已刊,刻本現存者,宜輯入彙編

  與刻本比較,抄本漏字、錯字、異體字、漫漶處較多,引用文獻求諸善本。因此,刻本未刊者,應不避重複,輯入彙編。舉例如下:

1. 《鳳凰山永慶寺志》二卷 清釋宗智撰 清康熙間刻本

2. 《武林梵志》十二卷 明吳之鯨撰 明萬曆間刻本

  (此書另有《四庫全書》本,影刊不難,不解「廣陵本」為何只收錄清眠雲精舍抄本?)

(三)近四十年來尚未彙編出版者

  所謂「尚未彙編」,指的是「杜編本」、「廣陵本」所未收者。例如《杭州佛教文獻叢刊》,有以下兩部寺志尚未彙編:《南屏淨慈寺志》、《天竺山志》,宜以刻本影印輯入,可與排印本對照。這個部分數量最多,其中不少山志需要判別性質,凡屬志山而不志佛的地理書,不宜編入;而志山、志佛並兼的,如果是唯一的山志,其中之志佛文獻自屬難得,理當輯入彙編。

五、結語

  寺志文獻的彙編工作完善了之後,「寺志學」有了完備的資料,才可以在研究領域有所拓展,在研究深度有所提升。這些課題,有待於佛教界、學術界、出版界合作進行,我願意為此稍盡棉薄之力。

【附註】
註1:轉引自倉修良著,《方志學通論》(增訂本),(第1版,上海:華東師範大學出版社,2013),頁397。
註2:孫詒讓著,《溫洲經籍志》卷十二,(第1版,北京:中華書局,2011),頁586-587。
註3:同註1,頁28。
註4:釋印光修訂,《四大名山志》第一冊,(初版,臺北,佛教,民67),頁5。
註5:釋印光修訂,《四大名山志》第一冊,(初版,臺北,佛教,民67),頁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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