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光莊嚴二十二期/79年7月10日

見介


戒障

  即將受沙彌尼戒了!

  出家將近一個月的日子裡,在逐漸熟悉頭上圓頂、身著方袍的同時,內心中的牆卻一道道地築了起來,牆外是僧團馬不停蹄的運作,牆內則是自己冷眼旁觀的眼神,與一雙伸不出去的手。看著自己天天在大殿、課堂與齋堂裡穿來梭去,卻感覺找不到與這裡的交集,漸漸地,拒絕、叛逆、不合作的行為與漫不經心的動作出現了……。

  一日,行經庫房,聽見三庫師兄的聲音:「凡是我們所到的地方,都是我們所該關心的地方,因為那是我的『家』!」

  「家」?「我們不是都已經出了家嗎?」「為什麼還有家?」我深深驚訝著。

  到千山苑交作業時,授課法師也說:「如果不試著走出自己所設的界限你會進步得比別人慢,調得比別人苦!……」

  是啊!感覺自己一直無法融入僧團生活,所謂的「入眾困難」是否就在這裡呢?

  步下千山苑時,腳跟沈重了起來,曾聽過「戒障」之說,我的冷漠、傲慢、自私和高度的自我保護,是否就是我的「戒障」呢?

香供養

  二月初四是個下雨的日子。

  「香纔爇」配合著鐘鼓齊鳴,迴盪在大殿裡,一股莊嚴動人的氣氛,緩緩地流動在空氣中,也流進了我的心底。踩著 師父所走過的每一個步伐,跟隨著 師父捻香,提醒著自己,這踩踏著的每一步,就是要將自己的身心,印入僧團的足跡當中……,將香舉至眉尖,心香一柱虔誠奉獻法中王,祈願諸佛海會悉皆遙聞!……

叩別

  「戒定慧解脫香,供養法中王……」聲聲虔祝的唱念中,我告訴自己──這就是我所選擇的方向了,未來的路雖然遙遠、無可預知,但卻是肯定的。

  回顧過去,一股複雜莫名的情緒混合在心底,是歡喜,是悲傷,是肯定,也是愧疚。「謝天謝地謝三光」「報父母謝師長」緩緩轉身向外,對著山門外遙身三拜,眼淚不覺傾眶而出,朦朧的山門外,那個自己選擇要離開、不再回去的家,爸媽的呼喚、身影、二十二年來茹苦養育的點滴……彷彿是被風吹開的書本,正一頁頁地自我眼前翻飛著,翻飛著。爸媽!儘管當初堅持著出家的決定,曾帶給您們難以言喻的悲痛,基於愛子心切,您們終究還是成全了我……,這份生養、成就的恩德,又豈是此時此刻的三叩首即可了了的?

  轉身向上再拜,「報佛恩、答國王」除了父母,還有佛菩薩的加被、師長、大社會的成就,才有今天的我啊!我怎麼能再冷漠?怎麼能不感恩、不關心、不回報呢?在一拜一起當中,彷彿有一股暖流從心底湧起,逐漸清明起來,在清明中又有一種呼聲,我將如何上報四重恩呢?我將如何的作為才可以不辱這一切?淚水流濕了海青的衣襟,此時大殿外滂沱的雨聲,似平也在回應著我,正嘩啦嘩啦地傾注在大地上,然後浸潤進入泥土中……。

本願

  禮拜過佛菩薩、天地、父母、師長後, 師父正式為我們「圓頂」。

  「金刀剃下娘生髮,除卻塵勞不淨身,圓頂方袍僧相現,法王座下又添孫!」隨著 師父緩緩道出的偈子,頭上最後的那一撮髮,也在 師父的剃刀下滑落了。

  「善哉大丈夫,能了無常路,棄俗取泥洹,希有難思議,毀形守志節,割愛侍師親,出家宏聖道,誓度一切人!」是的,出家是我生命的抉擇和依歸,一股堅定的力量在心中反芻著,我願生生世世追隨著佛陀,做一真佛子、大丈夫!

  師父將縵衣授予我們,「善哉解脫服,縵叉禮懺衣,我今頂戴受,禮佛求懺悔」搭上如來的法衣,這是解脫服、是福田衣!自今而後,這一襲鳩鴿壞色法服所透露的悲智行願,即是我要努力呈現的生命內涵與風格!

開示

  師父開示:「我並不希望你們永遠留在香光寺裡,出了家,你就是佛子,是佛教的人,就是所有人的人了……」師父的話震醒了我,出家並不是忘了家,而是把自己奉獻出來,投入更大的家,堅持自己的本願以更大的胸懷來踐行自己的生命,為更多人服務!

  而服務的前題是什麼呢?應該是佛性佛心的關懷、悲憫、尊重……,絕不是冷漠、逃避、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盡形壽、獻生命,信受奉行如來的教法」,「為眾生、為佛教奉獻,盡未來際永不退轉」,「在成就別人的當下,也成就自己的佛道」這不就是當初決定出家的本願嗎?

  眼前的師兄們正在為我們四個人的受戒忙碌著,平時他們不也是如此細心地一一在教導我們嗎?原來這兒真的是我的家了!心中那道牆正一塊塊地瓦解著,瓦解著,牆外,我清楚地看見了自己家──那是佛陀的家,人們心靈的家,更是我奉獻身命的家!

燃香

  典禮結束後,師父為我們燃香。

  在通紅的香珠中,自己的願正如那香珠,不斷在燃燒著:「我要學習做個慈悲喜捨,精進修持的佛子,以今日的誓願,貫徹此生此世的生涯!」雖然痛,但是我不再懼怕,因為這是我的選擇我知道在這個「家」中,有著 師長、師兄們的行願,在修行的路上他們也是如此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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