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光莊嚴四十五期/85年3月20日

禪誦精進,巧智化敵的

靜稱比丘尼

釋見介

林中的誦經聲

  「叩!叩!叩!叩!」木魚聲劃破了夏日長空,寂靜的林子裡,沒有半點聲響,只有清脆的木魚聲伴隨著綿密的誦經聲,從林蔭深處的寺宇傳出。陽光輕巧地挪移著,彷彿怕驚擾了誦經人,光影散落處,只見一個身影長跪佛前,手捧經典,一字一句專注篤定地誦著....

  誦經的比丘尼名叫靜稱,俗姓劉,礁郡人(今安徽蒙城縣西北)。自從在山陽(今江蘇淮安)東鄉竹林寺出家以來,她持戒精嚴、刻苦精進,除了坐禪便是誦經,至今已誦了四十五萬字的經典了。

尋牛者的發現

  夜裡的林子,更靜了,誦經聲益發清晰,聽在牧童阿三的耳裡,卻格外心急,因為他的牛不見了!

  這是阿三第一次在夜裡進入樹林。白天,他常把牛牽到樹林外的水池邊吃草,趁著牛兒在水池洗澡的當兒,他則溜進樹林裡玩耍,怎知今天當他從樹林出來時,卻找不到牛了!「該不會跑進樹林裡了吧?」於是他只好再次進入林中。

  陽光在山邊隱去,黑夜像個大罩子蓋住了樹林,阿三繞了好幾圈,還是沒看到牛的影子,黑漆漆的樹林裡,除了蟲聲就是遠處隱約傳來的誦經聲,不知不覺地他尋著誦經聲走去,「啊!」他不禁失聲大叫!只見眼前,寺宇火光燦爛,好像著火一般,他趕緊跑向前去,想去救火,但就在狂奔向前時,一剎那間,原本燦爛的火光卻消失了,只有誦經聲依然迴盪在林中....

老虎的護衛

  「一定是靜稱師用功感動護法龍天!」阿三急急地告訴大家昨夜的奇遇,人們如此地結論著,「聽說她日夜不停地誦經,實在是精進啊!」知道的人無不讚歎。靜稱的事蹟如誦經聲般在小鎮裡傳誦著,而不論人們多麼讚揚她,她依然持續著不變的?課──誦經與坐禪。

  不久,人們又發現了另一件奇特的事情:靜稱坐禪時,總有一隻老虎蹲踞在她左右,彷彿是她的守衛似的,令人不解的是:寺裡的尼僧們如果犯了錯不懺悔,老虎便怒吼不已;若懺悔了,老虎便高興地搖首?尾,乖乖地坐回靜稱身旁。

巧遇的同參

  這天,一向很少出寺門的靜稱外出辦事。狹長的山道裡,迎面來了一個高大的女人,兩人擦身而過的當下,靜稱突然覺得對這人有說不出的熟悉,雖從未謀面卻似曾相識,「我們在那裡見過嗎?」正在靜稱思索時,對方開口問道,兩人不禁相視大笑。

  幾天後,這女人來找靜稱,兩人如故友重逢般,促膝長談至深夜。原來她姓仇,名文姜,博平人,好樂佛法,聽說南方佛法興盛,她費盡千辛萬苦,才到這裡。因緣和合,仇文姜就在寺裡出家了,出家後與靜稱成了同參好友,一起修行,志勤刻苦,她們發願不進粒米,一日僅吃少?米糠、麻、白朮等粗糙的食物。

一場化險為夷的災難

  靜稱與文姜刻苦修行的事蹟再次被傳開,不但從林中傳到城鎮,更從她們所在的江南傳到北方──一個已被胡人佔據且戰亂連年的地方。

  「能如此修行,實在不簡單,真可稱為聖者!如果能把她們請到這裡,一定可以使國家昌隆!」胡主知道了,派人前來迎接,靜稱、文姜雖然十分不願,也只好假裝同意。

  不知怎麼回事,一離開江南,靜稱與文姜就完全變了,一路上,他們滿身塵垢、衣著邋遢,言行更是輕佻、誇浮。到了北方,胡主?設了豐盛的宴席,席間,她們大口大口地吃喝,毫無威儀,舉止令人驚訝側目。「說什麼有修行的高人,原來是這副德行!我留這兩個瘋婆子在這裡做什麼呢!」胡主一看,大失所望地把她們遣回了。

故鄉平靜的晚年

  暮春,江南。

  兩個頭戴斗笠、腳踏芒鞋的出家人,行在小徑間,和風裡,衣袂飄飄。她們走走停停,眼光常不約而同地落在遠遠的山邊、水畔....江南的山、江南的水還是如此典雅明媚,對於靜稱與文姜來說,江南的風光不僅動人,更有一份故土的親切,經過一場災難,再回到寺中,恍如隔世。

  自此以後,林中又不時傳出誦經聲,只要人們走進林中,都可聽到那日日不間斷的誦經聲,只是那聲音一年比一年蒼老微弱了....直到一天,人們不再聽到熟悉的聲音,他們互相走告這項發現,是的,靜稱平靜地往生了,那年她九十三歲。

改寫自:梁.寶唱編,《比丘尼傳》卷二,山陽東鄉竹林寺靜稱尼傳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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