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光莊嚴六十二期/89年6月20日

學習如何學習

一個學習契約的省思

李敏慈


「學習如何學」是一個終生且發展的過程,

過程中包含人們對學習的概念與對學習的覺察,

並能作系統分析與回饋。



前言

  在成人教育當中,「自我導向學習」一直是受重視的領域,在國外的發展上,有其歷史背景脈絡可尋。處於十九世紀的英國與美國,當時報紙、言論激增,圖書館林立, 民眾讀寫能力增加,學習的熱潮擴散極快( Candy, 1991 ),因此,「自我導向學習」的重要性便突顯了出來。對照現今台灣社會,有隨手可得的知識與資訊,成天滿天宣揚各種論調的媒體,民主化的社會之下,各式言論與學說以極快的速度傳播著,民眾學習需求與日劇增,此刻也正處於「自我導向學習」發展的最佳時機。   本文主要的目的是探討在面對未來學習型社會時,學習者要如何來「學習如何學習」?如何學習才是有意義且是有效率的?在本文中,筆者引述了「學習如何學」( Learning how to learn )的理論基礎, 並且以親身參與高師大成人教育研究所開設的「自我導向學習研究」課堂中,所使用的「學習如何學──契約學習法」,將成果作一探討與省思。

「學習如何學」的內涵

〔「學習如何學」的定義〕

  許多的成人教育學者都強調「學習如何學」的重要; 如 J.K. Hart、 J.R.Kidd、Pavl Bergevin、Houle、Knowles、Jensen、Apps 等人。「學習如何學」如同其他學門一般,也有許多變化且複雜的概念。Knowles 認為學習是終生的過程,他不認為有人可以馬上達到學習藝術的最高峰。有關「學習如何學」眾多的定義,歸納如下( Smith, 1990a ):

  一、「學習如何學」是一個終生且發展的過程,過程中包含人們對學習的概念與對學習的覺察,並能作系統分析與回饋。

  二、「學習如何學」的技巧,使人們成為更具有效力、變動力與組織力的學習者。

  三、學習可能是偶然發生的,也可經由學校的課程結構而強化。

  四、「學習如何學」可能引導批判性的覺知,了解自己如何接收知識,自己是如何思考、感覺與行動。

  五、「學習如何學」包含一般性的與特殊性的情境,它是一個跨學科的領域。「學習如何學」是一個新浮現的觀點,學者也漸漸地將焦點集中。有些學者強調在基本學習技巧的增加,例如閱讀、書寫、聆聽與研讀的技巧。對有些人而言,「學習如何學」是希望讓學習更有效率,並且增進個體在團體當中解決問題的能力。還有人主張,「學習如何學」是讓人變得更有自主性,或更具有自我導向的能力。另外,有些人著重的方向,在於學習過程中,對資訊的吸收與學習型態的問題。

〔「學習如何學」的目標〕   Carl Rogers 曾說

:「當一個人懂得自我教育,就是他懂得『學習如何學』……學習如何調適( adaptation )與改變。」學習包含了過程、了解與技巧,這些都是可以學習與被教導的。無論在任何年紀當中,每一個人都可以學習如何學得更有效率、更有方法。成人在「學習如何學」之後,希望可以達到以下目標:

  一、掌握他(她)自身的學習,並發展個人的學習計劃。

  二、診斷一個學習者的最強處與最弱處,並了解學習者自身的學習型態。

  三、克服一個人學習的盲點,與對於學習目標的批判性。

  四、可從每天的生活與經驗當中學習,也可以透過電視、廣播與電腦來學習。

  五、可在小團體中擔任領導者,及參與問題的解決和討論。

  六、可從研討會與工作站中獲取知識,或向一位優良的學習者學習,或使用機構及如何規劃學習。

  七、幫助其他人更有效地學習。

  「學習如何學」可增加人們學習的能量,這必須做到兩個層面:了解「學習如何學」的概念,還有將此概念靈活地運用在教學、訓練、諮商、方案計劃與自我導向學習的主題上。

〔「學習如何學」的特質〕

  對有些人來說這是一個過程,另有些人則認為這是一個結果。後設認知與自我導向學習有非常緊密的關係。成教學者 Smith, R. M. 提到不論在那個情境中學習,「學習如何學」包含了持續力與養成學習的習慣,並讓知識與學習技巧變得更有效率。 Kold 提到學習型態,他說:「終生學習需要『學習如何學』,此涵蓋了認知與理解,還有在不同方式下的創造能力,對知識的巧妙處理與溝通。」。 Brown、Campione 與 Day 強調為了成為傑出的學習者,學生必須發展一些洞察力,如同心理學家一般,他們必須學習知曉有關他們自身的認知特徵,觀照對自己有用與有價值的學習策略。Saljo 說「學習如何學」是一個發展的過程,學習是一種目標的反應,對一些人來說,學習是可以敘說清楚、可以討論,並對計劃作覺察與分析。換句話說,當人愈能覺察自己在學習的不同層面的表現時,他們對於學習會愈來愈能掌握。

  筆者以為上述的每一個概念,對於如何學都有不同的觀點,假如「學習如何學」代表的是增加知識或增加記憶力,那麼重點可能是學會增加知識或學會記憶;然而,假設學習表示是「一個內在意識詮釋解析的過程,主要在於個體對外在世界真實的理解」,那麼「學習如何學」就是一個內在深層詮釋的過程,主旨在於個體如何說明與了解外在世界的真實。

〔促進學習者「學習如何學」的技巧〕

  有許多的說法在說明學習的技巧是什麼,有許多的理論學家認為「學習」是指研究、使用圖書館的技巧、時間管理、目標設定、閱讀、聽、摘錄重點與問問題、能抓取非理性的訊息與有能力解放自己等等。而我們必須注意,許多學習是在社會情境中產生,學習技巧必須包含人與人之間的互動,還有在團體中的適應能力。然而,在正規教育的養成當中,都低估了這樣能力的學習。

  許多人平時只重視讀與聽的技巧,缺乏討論與問問題的技巧。很確定的是,聽與讀的能力培養不是所有學習的主要目的,但是讀與聽的能力,卻會強烈地影響理解力與意義度的產生。

  有關促進學習的技巧,包含以下幾點(Smith, 1993a) :

  ◎積極地聆聽

  積極聆聽包含的不只是聽到字面的意義,還包括字裡的深層涵意。這需要努力去抓取說話者透露的訊息,還有肢體動作中非語言訊息的部分。聆聽時需要專心一致,不作價值評斷。聽者要緩和對立的態度,與說話者進行對話-鼓勵說話者作有效的溝通,與緊扣住說話者想溝通理念的部分。

  ◎積極地閱讀

  積極的閱讀者必須進入文章當中,且要轉換字面上的意義,有技巧的閱讀者能夠瀏覽材料,並找尋特別訊息的部分。閱讀時要理解以下的問題:

  一、這篇文章主要在談些什麼?中心主旨在那裡?

  二、包含那些信念?

  三、什麼樣的價值觀也是我假設的一部分?

  四、文章對於我的目的來說是重要的嗎?

  ◎觀察的技巧

  打開你內心的雙眼,去「真正」看這個世界。看事物時要保持新奇的觀點與態度,因為我們總是在作「選擇性的理解」,我們所看的與所聽的,通常都是我們所熟知的、所經驗的事物,但這還不是學習,學習要讓你的心智充滿新穎的感受。

  ◎鍛鍊並改變

  人為何要持續成長與學習?Maslow 曾說是因為「人們有求知的需求, 還有未知的恐懼」。 很明顯地,這需要一些秘訣,Smit ( 1993 )認為自我幫助的書與短期的課程,對人們有幫助,但是關於態度與經驗的部分可能無法教導,這需要一些過程。我們可決定去讀一些從未曾讀過的書,或去看未曾看過的電影,或與我們信念不同的人說話,學習的能力可以透過鍛鍊而增加。

  ◎選擇學習的模式

  因學習者的特質不同,因此可依個人需求,尋求適當的學習策略,三個主要的學習模式可以總結如表一( Smith, 1993b )所示。

  另外筆者同意 Gibbs 所說:在學習過程中是相當不明確的, 怎知人們確實是在「實行」他們的學習;確實有一些明確的行為可能回憶記錄下來,但是學習者通常不太能夠詳盡並回憶關於整個認知的過程。因此,筆者以為要透過自我檢查的過程來促進「學習如何學」的能力,必須增進自我的覺察與省思的功夫。計劃與想法是導致行為的主旨,要讓「學習如何學」更容易落實有時可藉由學習方案,並發展出適當的學習技巧,且隨時反思個人的目的,還有對學習的控制情形。高度的學習技巧通常包括問題解決、批判思考、學習計劃的方案,還有要依賴自我覺知與自我控制。

一個契約化學習-進行「學習如何學」之反思

  筆者在高師大八十五學年度下學期參與的「自我導向學習研究」的選修課程並從第七至第十二週開始以學習契約方式進行獨立研究。前幾週的時間,老師分別說明自我導向與學習契約的基本概念,並要參與者預擬「自我導向研究」的主題。

  一個學習契約的形成, 以 Knowles 的設計步驟而言(張秀雄,民 84 ),必須先診斷學習需求、界定學習目標、確定學習資源與策略、決定完成學習目標的證據、選定評鑑的工具與標準、教與學雙方共同商討「學習契約」、屢行「學習契約」、評量學習的活動等。「學習契約法」可說是教學者與學習者雙方持續不斷、一再協議的工作,強調了教、學雙方再作決定的相互關係,與學習者對學習結果的自我決定( self-determination )。在了解整個契約的進行之後,以下分三個階段,敘述自己的學習歷程。

〔第一階段〕

  筆者一開始在選擇主題進行時,並不清楚學習的需求, 此與 Knowles 的假設不同。也就是對學習的需求考慮了許久,在這期間與指導教師、同儕討論了好幾次,在不斷澄清當中作修正,最後才決定主題。分析原因,可能是筆者本身對於許多主題都有興趣想去嘗試,因此,在這一部分遲遲未能下決定的緣故。幾經思量,後來決定以「學習如何學」為契約主題,原因是「學習如何學」,將使自己能更了解學習的本質,並且可以實際運用、改進自己的學習認知與學習策略,增進自我導向學習的能力,對於將來運用學習能力有許多增益之處。

  契約學習主題確定之後,分別針對主題擬定學習內容、學習資源,還有完成學習目標的證據、評鑑的方式與契約的時間表。與指導教師再三確定之後,開始進行「學習如何學」的「契約學習法」。

〔第二階段〕

  一剛開始進行時,筆者對於學習契約有一些好奇與興奮的心情,因為這方法與傳統的學習方法不同,不必至課堂報到,完全採學習者為中心的作法,好像可以由自己來控制整個學習。

  首先的學習進度是從閱讀文獻開始,閱讀文獻屬於知識層面,學習的先備經驗最好是先學會作摘要、筆記、閱讀的方法等。在進行一段時間後,開始發現與自己的預期有了明顯的出入,如自己的自主性、獨立性不足,並且也有壓力、不安、焦慮的情形產生。

  究其原因,是因為契約的進行都有一定的進度,並且定期要與指導教師會面,詳談計劃的進行。但是筆者在學習的進度落後之後,會有追趕學習目標的感覺,並產生自責,這些情緒的產生或許是必然的過程。在這過程中,我的解決方法是不斷地對自己作心理的調適,包括說服自己:「放輕鬆一點兒看待」、「這是對自己負責的表現」、「安慰自己一定可以做到」、「調整時間管理的方式」等。其實,在這整個過程當中,已經達到廣義的教導自己「學習如何學」。

  在這當中,我深信「學習如何學」是一種過程論。為何如此說呢?因為處於學習的動態過程中,學習者對於學習的問題、困境會特別敏感,也因為如此,會不斷去尋求解決問題的策略,這一部分包括的不只是「學習契約」的目標主題而已,還會有其他的學習問題也會陸續產生,其中包括:會重新檢視自己對自己的看法;自己內在對話的過程增加了;並且除了自己覺察之外,會嘗試把抽象思惟化為具體的文字表達出來(寫成日記或是學習日誌),後設認知的能力無形當中強化許多。

  在學習的主題目標,我擬了四個部分,包括文獻探討、如何閱讀、如何增進專心度、如何增進記憶力等四個主題。而「學習如何學」的議題,並不只有理論的理解部分,在設計「學習契約」時,也因強調應用性,而有實際運用的部分。

  大體而言,在時間進度範圍內,都能勉力將它完成。反思自己所運用的方法中, 「概念圖」( concept map )是一個不錯的運用方法,因為「概念圖」可以可幫助學習者了解自己默示的「概念網路」( tacit network of concepts),「概念圖」可以用於描述學習者所知覺的特殊概念、例子、關係與涵意的圖形。通常將核心放在中心,從中心放射出一些線條,可延伸連結別的觀念,「概念圖」可以幫助學習者將其理解的型態視覺化,明白顯示那些隱含、未精緻化的假設與關係(何青蓉,民 85 )。

  而經由老師的教導之後,我也嘗試將自己閱讀的資料,用「概念圖」畫出,運用的感想是,此方法比起寫文字摘要還要簡單、清晰、明確,在一般的文字摘要中,較不易呈現此種圖形關係。另外,將學習結果或學習歷程記錄下來,寫成學習日誌也是一個很好的方法,看到學習日誌會很清楚感覺到自己的蛻變與成長。在學習進行中,雖是強調自主,但是筆者認為並不要忽略外在力量的支持,包括隨時可以去尋求資源,請求協助,或者與指導者詳談,修改「學習契約」。

〔第三個階段〕

  到了後期,筆者發現對於整個學習的掌握能力增加了,預估學習時間與成果相去不遠,在整個「學習契約」完成之後,會有一種愉悅的成就感生起。這樣的感覺,可能是得自於對自己的一種肯定,與更加了解自己的學習型態,對自己的覺知增加了,學習能力策略的運用也強化了自己的信心,還有理解了「學習契約」的方式與精神,並增加解決問題的能力,所以會有滿足豐收之感。

〔筆者對於「契約學習」的體認〕

  一、學習者必須自認為這樣做對自己是有意義、有價值的,學習才會持續下去。從這一個觀點來看,指導者必須幫助學習者認清什麼部分是該學的,什麼部分不是,因為自我價值觀會影響學習成果的表現。

  二、學習者的自我概念不佳,很容易導致學習的失敗。另一個有趣的是,有興趣學習如何學的人,會去超越自己的不足與限制性。

  三、能夠善用「學習如何學」,將帶給學習者一個嶄新的體認,並使自己的學習生涯產生一個有意義的改變,使自己更了解學習的本質,並且使學習變得更有效率、更有意義。

  四、以「學習契約」進行,可以促進學習者自我導向學習的能力,它可使學習者在整個過程中,不斷去認清與體認如何學習。

  五、「學習契約」的進行,有時會受一些內在、外在因素影響,如學習者的準備度、學習主題的興趣、學習的時間、學習過程不可預知事件的影響。

  六、指導者適當扮演的角色,可讓學習者減輕學習的不安與焦慮感。

  七、學習中的獨立自主不一定是孤立無援,而是必須善用資源。

結論

  在成人教育的領域當中,著重學習者的「自主性」,以學習者為中心,當屬「自我導向學習」。學習既然是隨時隨地可以產生,那麼要如何讓人們帶領他們自己去學習,也就是讓學習者了解「學習如何學」,這也是自我導向學習強調的重要部分。

  「學習如何學」可讓學習者更能掌握自己,發展出適合自己學習的型態、計劃與策略,並且可強化自己學習的強處與弱處,克服自己學習的盲點,妥善利用並可適用於其他情境的學習。而最大的益處當屬自己有吸收、消化與轉化知識成為自身經驗、智慧的能力。善用「學習如何學」的能力,就如一股活水注入個人的生命,將使自己有不斷更新、嶄新的視野,更能解放自己,能與外在變動的社會環境共生共存。

(編者按:本文獲安慧學苑文教基金會八十六年度成人教育獎助學金)

【參考書目】

Candy, P. C. (1991): Challenges in the study and practice of self-directed learning. In H. B. Long & Associates,
 Self-directed learning: Consensus & Conflict (pp. 11-28). Oklahoma Research Center for Continuing Professional and
 Hinger Education of the University of Oklahoma.

Smith, R. M. (1993a): Learning How To Learn: Applied theory for adults: Open University Press.

Smith, R. M. (1993b): A concept with important implications,Learning How To Learn: Open University Press.

張秀雄(民 84 )。契約學習法在成人教育中的應用。載於中華民國成人教育學會、 國立中正大學成人及繼續教育研究所(主編), 有效的成人教學(頁197-248 )。台北:師大書苑。

何青蓉(民 85 )。促進自我導向學習。教學輔導季刊,頁 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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