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來無住金剛經】香光莊嚴八十五期/95年3月20日

你要點哪一個心?

十個故事說《金剛經》 

輯組 

老婆婆問道:「《金剛經》說: 『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

不知大師您是要點那一個心?」

要點哪一個心?在公案典故中, 體會《金剛經》的真義。


     見如來的方法

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

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

佛陀時代,波羅脂國有二位比丘,聽說佛陀在舍衛國演說妙法,就相約一同前去。一路上火傘高張,卻沒有半點水源,二人口乾舌燥,頭昏目眩,但求法心切,還是揮汗如雨,快步疾行。突然,眼前一亮!一口井就在前面不遠處!二人快速奔向前去汲水,卻發現水中有蟲。此時其中一位比丘,顧不得水中有蟲,迫不及待一飲而下。而另一位比丘,則是默然地站立在井邊。

喝了水的比丘問:「你不渴嗎?為什麼不喝呢?」

另位比丘答:「佛陀有制戒,水中有蟲不得飲用,飲了即犯殺生戒。」

喝了水的比丘就相勸說:「您還是喝了吧,不然渴死了,連佛都見不到,這趟路就白走了。」

另位比丘不為所動:「寧可渴死,也不願破戒苟活!」堅持不喝水的比丘因缺水而喪命,但也因持戒功德力,立即生到天道。當晚他以神通力抵達佛所,頂禮佛陀,佛為他說法,得到了法眼淨。

喝了水的比丘繼續趕路,翌日來到佛所。五體投地至誠禮拜。佛陀以神通智慧力得知先前發生的事。問道:「比丘!你從何處來?有沒有同伴隨行?」比丘一五一十把路上發生的事稟告佛陀。佛陀呵斥說:「你真是愚癡!你以為用肉眼能見到佛的法身嗎?那位持戒而死的比丘已先你一步來見我了。」

佛陀更進一步訓誡:「如果有佛子離我數千里遠,能時時憶念戒法,必定得道果;如果有弟子常能見到我的色身,卻不守戒法,是不能修得道果的。」比丘聽完佛陀的教導,羞愧萬分起立懺悔。

為何持戒而死的比丘,能先一步見到佛呢?經上說:「若人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如果想以色相見如來,或用音聲求如來,這是走入邪道,不能正見如來的。雖然,我們不能生在佛陀時代,親蒙教誨,但若能依佛陀所留下的教法,修持戒、定、慧三學,力行慈、悲、喜、捨,悟徹緣起法相的空寂。此時「見緣起即見法,見法即見佛。」才是真切見佛處!

三心不可得

過去心不可得, 現在心不可得, 未來心不可得。

唐朝有位德山大師,俗姓周。精研律藏,通達諸經,尤擅講說《金剛般若波羅蜜經》。人稱「周金剛」。

當時,禪宗在南方很盛行,德山大師認為:「出家沙門,千劫學佛的威儀,萬劫學佛的細行,都不一定能學成佛道。南方禪宗竟稱:『直指人心,見性成佛。』根本已經著魔,誤人誤己。」德山大師決定去喚醒他們,以報答佛恩。挑著自己寫的《青龍疏鈔》,往南方走去。

途中肚子餓了,尋著香味來到一家餅店。店裡有位老婆婆正在賣燒餅,大師就走進店裡,想買個餅充飢。

老婆婆見德山大師挑著那一大擔東西,好奇的問:「這麼大的擔子,裡面裝什麼?」

「是《青龍疏鈔》。」德山回答。

「《青龍疏鈔》是什麼?」婆婆問。

「是我為《金剛般若波羅蜜經》作的註解。」

「這麼說,大師對於《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很有研究?」

「可以這麼說!」

「我有一個問題想請教,您若能答得出來,我就供養您點心;若答不出來,對不起,請您離開此地。」

「不用客氣,儘管問吧!」

老婆婆說道:「《金剛般若波羅蜜經》說:『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不知大師您是要點那一個心?」

德山大師一聽,整個人愣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心中既慚愧又懊惱,一把火燒了《青龍疏鈔》,悵悵然離開。後來到龍潭,至誠懇切地向龍潭祖師求教,精進修行,最後大徹大悟。

賣餅婆的問題如當頭棒喝般威猛,令德山大師改弦易轍,步入禪門。「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念念不住,息息流變的心,不住於過去、現在、未來,都是剎那剎那生滅,「覓心了不可得」,因此,在三世中求心的自性,是不可得,惟有如幻的假名。所以,如來才會說「諸心,皆為非心,是名為心。」正是對這畢竟空而無自性的幻心,深刻的體悟啊。

忍辱波羅蜜

忍辱波羅蜜, 如來說非忍辱波羅蜜。

日本白隱居禪師住的松蔭寺附近,一戶人家的少女未婚懷孕,在雙親一再逼問之下,少女說:「是白隱和尚的孩子。」

少女的家人,怒氣沖沖到禪寺,問禪師如何打算。白隱說:「噢!是這樣的嗎?」

幾個月之後,孩子生下來了。少女的雙親,以及街坊眾人將嬰兒抱到松蔭寺交給禪師。白隱接過了孩子說:「噢!是這樣的嗎?」

禪師抱著嬰兒四處乞討奶水、米漿。這事快速地傳遍江戶地區,眾人議論紛紛,辱罵聲不絕。白隱只應了聲:「噢!是這樣的嗎?」

一年後,少女因思念孩子,在良心上也過意不去,便向父母吐露實情。孩子真正的父親是另一名青年。因為恐懼,才嫁禍白隱禪師。

女孩的雙親來到松蔭寺向禪師道歉。聽完事情的原委,白隱輕聲說道:「噢!是這樣的嗎?」就把孩子還給他們。事情澄清後,信眾對白隱禪師佩服得五體投地。

何以白隱禪師能有這樣的修為?因他以如來為榜樣。如來前世修行時,曾因歌利王的誤會,身體遭節節支解,卻沒有任何瞋恨。

因無瞋恨所以身體很快復原,成就佛道,並度化了歌利王。白隱禪師無瞋地忍辱,感動許多眾生皈敬佛法。在信眾的心中,白隱禪師如同富士山一般令人景仰敬重。

禪師以如來為學習對象,如來又怎麼能在身體被支解時,疼痛不堪還不生瞋恨呢?「四大元無主,五陰本來空,將頭臨白刃,猶似斬春風。」這是因冤獄而被處死刑的祖師,臨刑前留下的詩偈。正好說明修行者已悟透四大皆空,五陰無我的深義。

雖然正進行著忍辱的修行,心中卻不著忍辱的相,這正是經文中「忍辱波羅蜜,如來說非忍辱波羅蜜。」所蘊含的深意。

無功德的布施

菩薩於法應無所住行於布施。

所謂不住色布施, 不住聲、香、味、觸、法布施。

達摩祖師在梁武帝時來到廣州。皇帝聽說從西域來了位高僧,就派人迎請到金陵弘法。

皇帝一開口就很得意地問達摩祖師:「朕即位以來,建造寺廟,抄寫經典,度眾並供養僧尼等,不可勝計。大師認為,我的功德如何?」

祖師很平靜地回答:「並無功德。」

皇帝有些不高興:「為什麼無功德?」。

祖師答:「這些不過是人天小果,有漏之因。就像影子一樣,看起來像有,但並不實在。」

皇帝接著又問:「那麼怎樣才是真功德?」

祖師回答:「『淨智妙圓,體自空寂。』這種功德,是不能以世間福報去想像的。」

梁武帝不能了悟妙義,卻又想表現一國之君的智慧,氣焰萬丈地問道:「如何是聖諦第一義?」

祖師簡明地回答:「廓然無聖。」

這個回答境界高遠,完全截斷皇帝表現的機會。於是皇帝忿怒地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祖師平淡地回答:「不認識。」

皇帝擺出威勢,退朝而去。達摩祖師知道梁武帝不契機,過江到少林寺面壁禪修,人稱壁觀婆羅門。後來梁武帝想再度迎請,卻無功而返。

達摩祖師的話語充滿禪機,度眾心切,卻不以迎合皇帝為佳事。只可惜,梁武帝自認為是佛教的大功德主,著了布施相,無法體悟其中的深義。《金剛經》上說:「菩薩於法應無所住行於布施,所謂不住色布施,不住聲、香、味、觸、法布施。」

又如印順導師在《般若經講記》上所說:「菩薩為度眾生而行布施,對於施者、受者、施、施時、施處、施因、施果這一切,當然要能遠離自性的妄取,能不著相而布施,才能真實利濟眾生。否則,覺得有我是能施,他是受施,所施物如何如何,希望受者的報答,希望未來的福報,甚至因而貢高我慢,這都從住於法相而生起來,這那裡還像菩薩行?所以,佛總結的對須菩提說:菩薩修行,應這樣的不住於相—相即六塵境相而行布施!」

布施雖然重要,但不住相布施,才能與修行相應。不住相布施時,心如虛空,與般若智慧相應,能降伏煩惱,安住菩提心。所得的不只是天人小果,還有法身圓滿的修持。這樣的布施才真是功德無限,福德不可思量啊!

菩薩的布施

若菩薩心住於法而行布施, 如人入闇則無所見;

若菩薩心不住法而行布施, 如人有目,日光明照,見種種色。

舍利弗發心修菩薩道,決心將身體、性命毫不吝惜地修布施波羅蜜。

有天,舍利弗在路上遇到一位嚎啕大哭的青年,便上前慰問:「我是學道的沙門,發願救度眾生。你有什麼困難,不妨說說看。」

「不可能的!我的母親得了不治之症,醫生說,要活人的眼珠煎藥才能痊癒。眼珠多麼寶貴!誰肯給我呢?」

「你把我的一隻眼珠拿去吧!」

「不行!我怎麼能拿你寶貴的眼珠,除非你自己挖下來給我。」

舍利弗當即下大決心,忍痛把左邊眼珠挖出,交到青年的手中。

「糟啦!」青年人接了眼珠大叫:「醫生說我母親需要右邊的眼珠。」

舍利弗發心發到底,又忍苦把右邊的眼珠挖下來交給青年。

接過舍利弗的眼珠,青年一句感謝的話也沒有說,把舍利弗的眼珠拿近鼻子嗅了嗅,卻往地上一摔,罵道:「你的眼珠臭氣難聞,怎能煎藥給我母親食用!」還邊用腳踩踏舍利弗的眼珠。

舍利弗雖失明,音聲卻絲絲入耳。心想:眾生難度,菩薩心難發,我不要妄想修大乘,還是走自度的修行路吧!

這樣的念頭一起,天空出現很多天人,對舍利弗說:「不要灰心,剛才的青年是我們試探你的,你更應該要勇猛精進,繼續依照你的願心去修學。」舍利弗一聽,立刻懺悔,又回到菩薩的信願。歷經六十小劫,不休息地培植波羅蜜,終於遇到佛陀,證得聖果。

舉世有誰願意自行取出眼珠布施呢?舍利弗的信願,感動天人前來護持。當時雖不能把握「不住法而行布施」的修行要訣,一時著了有相布施,而退失大乘的波羅蜜道心。但天人也在行波羅蜜,他們有較長的壽命和經驗,立刻前來護持,提振修行的信願。

我們亦要如諸佛菩薩一樣,他們是我們的楷範,發大心、行大願,當下就是波羅蜜行。但在發大心、行大願的同時,也別忘了思惟諸佛菩薩的修行指導:諸相非相,無住無著,即是般若波羅蜜行。

無住生心

諸菩薩摩訶薩應如是生清淨心。

不應住色生心, 不應住聲、香、味、觸、法生心, 應無所住而生其心。

以前,有位修行人,雙手捧著鮮花,以最虔誠的心供養佛。

佛陀一眼看出他的來意,便問:「你今天來,是否心有所求?」

修行人說:「世尊,我是個修道人,除了道,什麼都不求。」

佛陀就告訴他:「既來求道,那就放下吧!」

修行人就把花放下,雙手合十。

佛陀接著說:「再放下!」

修行人有些疑惑,想了想,把兩手也放下。

佛陀又說:「還要放下!」

此時修行人不解地問:「世尊!花和手,我都已放下,還有什麼要放下的呢?」

佛陀說:「有所求的這念心,也要『放下』。」

修行人當下大徹大悟。

據《六祖壇經》所載,惠能大師初聞《金剛經》至:「應無所住而生其心。」言下大悟,觸發其宿世善根,遂前往參拜五祖弘忍大師。舂米勞動八個月,作偈「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後蒙五祖衣缽傳授,但惠能大師並不妄自尊大,放下世俗毀譽,心無所住,避難獵人隊中15年。雖不識文字,但以清淨心,與佛法相印。聽無盡藏尼師讀誦一遍《涅槃經》,便為講說,無一字一義不合經文。聽弟子法達誦《法華經》,就能了悟經中要義,誦出:「心迷法華轉,心悟轉法華,誦經久不明,與義作讎家;無念念即正,有念念成邪,有無俱不計,長御白牛車。」法達聽聞偈語大悟。偈中的「無念念即正,有念念成邪,有無俱不計,長御白牛車。」正與「應無所住而生其心」的深義相符合!

經上說:「諸菩薩摩訶薩應如是生清淨心。不應住色生心,不應住聲、香、味、觸、法生心,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提醒我們守護六根,不在六根觸對外境時,生起雜染的心。放下對外境、人事、物欲的求取;放下對功名的戀著。時時對境不生妄念,保持正念正知,這即是修行人聽聞佛陀教他放下,當下大徹大悟的契機。

捨離渡河的竹筏

知我說法, 如筏喻者, 法尚應捨, 何況非法。

佛陀有個弟子叫阿梨吒比丘,聽到佛陀對在家居士開示說:正當地受用五欲,仍可以證得初果、二果。不明白這是佛陀對在家人的開示,阿梨吒比丘便對人說: 「就我所瞭解世尊的教導,世尊說出家行欲者是無障礙的。」

阿梨吒比丘並不接受其他比丘們的糾正。直到佛陀將阿梨吒比丘找來當面詢問,證實傳言後,佛陀便呵叱他: 「阿梨吒!真是愚癡人啊!這是你自己說的吧。我說:欲是有障礙的,感官五欲就像骨骸、小肉塊、火把、無焰火坑、毒蛇、夢境、借用物、樹果、肉販的刀俎、刀頭上的蠅頭小利,帶有多少的過患啊。愚癡的阿梨吒,以自己所好而顛倒我的教說,不但誣謗我,也浪費許多時間精力,傷害了自己,使自己長久受苦。

就像有人捉蛇,一發現蛇,就迫不及待地以手直接往蛇尾或蛇腰抓,結果蛇頭猛然回擊,捉蛇人的手或腳就會被咬傷。反之,懂得捉蛇的人,他會先用棍棒壓制蛇頸,如此,不管蛇尾如何反擊,捉蛇的人都不會受傷。所以,應正確不顛倒、不曲解我所說的法,才能得法、得義,不受苦,不浪費時間精力。

我也常為大家說『筏喻法』:有人想渡過一條深廣無橋的河流,他在岸邊收集草木,打造簡便的筏。當他乘筏安穩渡河後,覺得此筏對他很有益,捨不得丟棄,還扛著筏走。這樣做,對他還有什麼益處呢?所以,大家應當從中理解到:對善法的執著都應當捨離了,何況是對惡法、邪法的執著呢?」

如來所說的一切法,就像筏載人度往彼岸一般,是為了解脫。如聞思法義,對解脫是有必要的。但為了解脫,就不應取著文義,甚至諍論,因為一有取著,就不得解脫。如來說法,是適應眾生說法,引導眾生出離,而不是創些思想見解,要人取著固執。所以,《金剛經》上說:「法尚應捨,何況非法。」正是要我們細細思惟「所謂佛法者,即非佛法。」—佛陀所說法的真意。

一切法皆是佛法

如來說一切法皆是佛法。

須菩提, 所言一切法者, 即非一切法, 是故名一切法。

唐代的俱胝禪師,遇有僧俗問他佛法大意,只是豎起一指,沒有其他言語。就以獨特的指頭禪,度了許多有緣眾生。

有回禪師外出,由童子擔任接待。當信徒問法要時,童子便學禪師豎指,信徒滿意地微笑下山。

禪師知道這件事,預先在袖裡藏了利刃。喚童子來,問他佛法大意。在童子豎指時,出其不意割斷其手指,童子痛得大叫,禪師也大叫。就在童子回頭的同時,問:「如何是佛?」童子習慣性地想豎起手指,卻看不到指頭,當下大悟。

俱胝禪師向來以一指禪度眾,何以度這位童子,卻是以「斷指禪」這般激烈的手段呢? 而俱胝禪師以指頭禪化眾正符合「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見性成佛」的要旨;但明末的蕅益大師,卻要求深入經藏,極力主張「離經一字,即同魔說」的看法。

哪一法是法?哪一說為真?就如《金剛經》上所說:「如來說一切法皆是佛法。」「所言一切法者,即非一切法,是故名一切法。」當年如來隨順機緣說法,為度有緣眾生,而開了八萬四千法門。每則公案有它特定的時空背景,依據不同根器而作調整,並沒有固定不變的方法。

禪師們承繼佛陀的悲願,用各種法門不遺餘力續佛慧命,順著因緣,以最合適的角度來幫弟子踢進最後臨門一腳,在電光石火的瞬間悟道契理。童子的開悟並非偶然,是出於俱胝禪師深厚的慈悲與智慧,所啟發開導而有的!

一腳踢倒虛妄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 若見諸相非相,則見如來。

司馬頭陀是位擅長天文、地理、面相的異人。他看到溈山雖然人跡罕至,卻是個修行的好地方,就把這事告訴百丈禪師。

百丈問:「老僧可以去主持嗎?」

「和尚是骨人,溈山是肉山,不合適。」

百丈禪師問:「您看我這裡有適合的人嗎?」

頭陀回答說:「讓我仔細觀察觀察。」

百丈禪師叫侍者請首座華林前來,問司馬頭陀:「華林禪師如何?」

頭陀:「請華林禪師咳嗽一聲,並往前走幾步。」看了看,頭陀說:「可惜,他還不夠。」

百丈叫侍者把擔任典座的靈祐找來,問:「他適合嗎?」

頭陀一看到靈祐就說:「溈山正需要他。」

當夜,百丈禪師請靈祐到方丈室,吩咐他說:「溈山是個靈山勝地,你去住持,闡揚我們的宗風,廣度後學。」

華林知道這事,就對百丈禪師說:「我忝居第一座,尚且不合適,為什麼典座靈祐反而能去呢?」

百丈禪師也認為,必須有個交待才能服眾,就說:「我出個題,你們誰能對大眾說出一句絕妙的話,就去住持溈山。」指著座前的淨瓶說:「不得叫淨瓶,你們喚作什麼?」

華林說:「不可以叫做木球。」

百丈禪師對這個回答並不滿意,轉頭問靈祐。

靈祐什麼也不說,一腳踢倒淨瓶。

百丈笑著說:「華林輸了!」

華林為什麼輸呢?因為還在文字相中打轉。而靈祐禪師一腳踢倒淨瓶,正顯現出心無所執,而淨瓶是因緣所成,假名淨瓶,靈祐禪師以大氣魄把假相踢倒。《金剛經》上說:「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則見如來。」所有一切法相、我相、眾生相、色相、心相等,皆是依緣起滅,虛妄不實,假名如幻的。就是如來的無盡莊嚴也一樣,無少許法可取可得。一切法,自性不可得,而無所不在,猶如虛空。能見得諸相非相,悟入諸法空無自性,就徹見了如來法身。

夢幻泡影

一切有為法, 如夢幻泡影, 如露亦如電, 應作如是觀。

優波先那比丘,在王舍城寒林中塚間蛇頭巖下,獨自禪坐時,有條巨大的毒蛇咬噬尊者。優波先那叫喚舍利弗:「毒蛇墮在我身上,我已經中毒了,請把我抬出洞外。」

舍利弗聽到叫喚,趕緊到優波先那禪坐的地方。看到卻是祥和的面貌,完全沒有中毒驚慌的神情。便問:「尊者您身中劇毒,為什麼神色安然,和平常一樣,完全沒有痛苦的表情呢?」

優波先那回答說:「如果我認為這六根就是我、我所擁有的;所遇的六境就是我、我所擁有的;五蘊就是我、我所擁有的,那麼我的臉色、身心可能就會因此而顯得驚慌或痛苦,失去身心的安詳寧靜。

但我現在並非如此認為,我如實了知這一切(六根、六塵、五蘊)不是我、不為我所有,我不在它們之中,它們也不在我之中。尊者舍利弗,我早已斷除了一切煩惱,猶如截斷根部的多羅樹一樣,不受各種生存境界的羈絆,所以我才能夠如此地平靜。」

舍利弗讚歎說:「尊者說的是,您已經完全斷絕了我相、我所、我慢的根本束縛,身心當然能夠安穩如常!」

說著,扶持優波先那比丘到洞窟外,優波先那比丘便因中毒,色身壞碎而死。

優波先那比丘以身作則,教導我們,劇毒加身時亦不苦的法門。即不執著十二處、六界、五蘊是我、我所擁有的。執著造成痛苦,但為何會執著呢?因為,我們未能如實知見:所執著對象的本質—無常、虛幻。《金剛經》上說:「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夢中真切的影像、事件,夢醒之時,才發現一切都是虛幻的。

而我們被無明蒙蔽,妄作分別,和夢中沒什麼兩樣。只有修行般若智慧,照破無明,如實了知生死遷流、虛妄執境,不過是眼中幻翳,就能像優波先那比丘般,遇苦不苦,臨死無懼,遇無常而面色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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