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光莊嚴 Glorious Buddhism Magazine

暗夜光明 / 第 98 期 98 年 6 月 20 日出刊

修行與覺悟

節譯自M 36; I 242-49

蔡奇林譯

本經敘說:佛成道前的修學歷程:在歷經止息禪與斷食等「無益苦行」之後,轉向有著「離欲之樂」的禪那之道,並依之而證得三明,實現解脫。本經也顯示佛所揭示的法,乃基於其親身的實驗與證實,具有真實性、可行性與可證性,而非只是空談的巧辯與玄思。

以心制心

「阿耆吠舍那!我這樣想:『我何不齒齒相著,舌抵上顎,以心將心壓制、制伏、逼迫!』阿耆吠舍那!我便齒齒相著,舌抵上顎,以心將心壓制、制伏、逼迫。阿耆吠舍那!當我齒齒相著,舌抵上顎,以心將心壓制、制伏、逼迫時,我腋下出汗。」

「阿耆吠舍那!恰如一個大力士,捉住力弱者的頭或肩,壓制、制伏、逼迫。就像這樣,阿耆吠舍那!當我齒齒相著,舌抵上顎,以心將心壓制、制伏、逼迫時,我腋下出汗。」

「可是,阿耆吠舍那!我發起精進不退縮,現起正念不忘失。然而,我被精進努力之苦所襲擊,身體緊繃,不得輕安。阿耆吠舍那!儘管生起了這樣的苦受,也不能纏繞占據我的心。」

止息禪

耳洞之風

「阿耆吠舍那!我這樣想:『我何不修止息禪!』阿耆吠舍那!我阻斷了口和鼻的入出息。阿耆吠舍那!當我阻斷了口和鼻的入出息時,風便從耳洞離開,聲音劇烈。」

「阿耆吠舍那!恰如打鐵工鼓風的呼嘯聲,聲音劇烈。就像這樣,阿耆吠舍那!當我阻斷了口和鼻的入出息時,風便從耳洞離開,聲音劇烈。」

「可是,阿耆吠舍那!我發起精進不退縮,現起正念不忘失。然而,我被精進努力之苦所襲擊,身體緊繃,不得輕安。阿耆吠舍那!儘管生起這樣的苦受,也不能纏繞占據我的心。」

頭頂之風

「阿耆吠舍那!我這樣想:『我何不修止息禪!』阿耆吠舍那!我阻斷了口、鼻、耳的入出息。阿耆吠舍那!當我阻斷口、鼻、耳的入出息時,有劇烈的風,從頭頂排出。」

「阿耆吠舍那!恰如大力士,拿著利刃切割頭頂。就像這樣,阿耆吠舍那!當我阻斷口、鼻、耳的入出息時,有劇烈的風,從頭頂排出。」

「可是,阿耆吠舍那!我發起精進不退縮,現起正念不忘失。然而,我被精進努力之苦所襲擊,身體緊繃,不得輕安。阿耆吠舍那!儘管生起這樣的苦受,也不能纏繞占據我的心。」

頭痛欲裂

「阿耆吠舍那!我這樣想:『我何不修止息禪!』阿耆吠舍那!我阻斷了口、鼻、耳的入出息。阿耆吠舍那!當我阻斷口、鼻、耳的入出息時,頭上有劇烈的疼痛。」

「阿耆吠舍那!恰如大力士,拿著堅韌的皮帶,如頭巾一般,緊緊勒住頭部。就像這樣,阿耆吠舍那!當我阻斷口、鼻、耳的入出息時,頭上有劇烈的疼痛。」

「可是,阿耆吠舍那!我發起精進不退縮,現起正念不忘失。然而,我被精進努力之苦所襲擊,身體緊繃,不得輕安。阿耆吠舍那!儘管生起這樣的苦受,也不能纏繞占據我的心。」

腹部之風

「阿耆吠舍那!我這樣想:『我何不修止息禪!』阿耆吠舍那!我阻斷了口、鼻、耳的入出息。阿耆吠舍那!當我阻斷口、鼻、耳的入出息時,有劇烈的風,切開我的腹部。」

「阿耆吠舍那!恰如熟練的屠牛者或屠牛者弟子,以銳利的牛刀,切開牛的腹部。就像這樣,阿耆吠舍那!當我阻斷口、鼻、耳的入出息時,有劇烈的風,切開我的腹部。」

「可是,阿耆吠舍那!我發起精進不退縮,現起正念不忘失。然而,我被精進努力之苦所襲擊,身體緊繃,不得輕安。阿耆吠舍那!儘管生起這樣的苦受,也不能纏繞占據我的心。」

全身灼熱

「阿耆吠舍那!我這樣想:『我何不修止息禪!』阿耆吠舍那!我阻斷了口、鼻、耳的入出息。阿耆吠舍那!當我阻斷口、鼻、耳的入出息時,我的身體有劇烈的灼熱。」

「阿耆吠舍那!恰如兩個大力士捉住一個力弱者的雙臂,放在炭火坑上燒烤、極力燒烤。就像這樣,阿耆吠舍那!當我阻斷口、鼻、耳的入出息時,我的身體有劇烈的灼熱。」

「可是,阿耆吠舍那!我發起精進不退縮,現起正念不忘失。然而,我被精進努力之苦所襲擊,身體緊繃,不得輕安。阿耆吠舍那!儘管生起這樣的苦受,也不能纏繞占據我的心。」

天人護持

「阿耆吠舍那!這時有天人看見我,這樣說:『沙門喬答摩已經死了!』有的天人這樣說:『沙門喬答摩還未死,但即將要死了!』有的天人這樣說:『沙門喬答摩還未死,也不是即將死;沙門喬答摩是阿羅漢,這是阿羅漢所住的狀態!』」

準備斷食

「阿耆吠舍那!我這樣想:『我何不修斷絕一切飲食!』阿耆吠舍那!天人來到我處,這樣說:『敬愛者!你切勿修斷絕一切飲食!敬愛者!你若修斷絕一切飲食,我們會將天食注入你的毛孔,讓你藉以維生。』」

「阿耆吠舍那!我這樣想:『如果我宣稱完全斷食,而這些天人卻將天食注入我的毛孔,讓我藉以維生;這對我而言,實是妄語!』阿耆吠舍那!我便拒絕了天人,說:『算了吧!』」

唯攝少食

「阿耆吠舍那!我這樣想:『我何不每次一掬,只食少量飲食─或綠豆汁、或豌豆汁、或大豆汁、或扁豆汁!』阿耆吠舍那!我便每次一掬,只食少量飲食─或綠豆汁、或豌豆汁、或大豆汁、或扁豆汁。阿耆吠舍那!當我每次一掬,只食少量飲食─或綠豆汁、或豌豆汁、或大豆汁、或扁豆汁時,我的身體極為瘦弱。」

身體羸弱

「因為吃得極少,我的四肢,就像阿須帝迦或迦羅藤的莖節。因為吃得極少,我的臀部,就像駱駝的腳蹄。因為吃得極少,我的脊柱,就像成串的紡錘。因為吃得極少,我的肋骨塌壞,就像屋頂塌壞的椽木。因為吃得極少,我的眼睛深陷眼窩之中,就像沉在深井中的星光一般。因為吃得極少,我的頭皮皺縮凋萎,就像割下的新鮮苦瓜,在風吹日曬下皺縮凋萎一般。」

「阿耆吠舍那!我觸摸肚皮,就碰到脊背;我觸摸脊背,就碰到肚皮。阿耆吠舍那!因為吃得極少,我的肚皮緊貼脊背。我要大小便時,就在那裡顛仆倒地。阿耆吠舍那!為了舒緩身體,我以手按摩四肢。阿耆吠舍那!當我以手按摩四肢時,朽壞的身毛從身體脫落。」

「阿耆吠舍那!那時人們看見我,便這樣說:『沙門喬答摩是黑膚者。』一些人這樣說:『沙門喬答摩不是黑膚,是褐膚者。』一些人這樣說:『沙門喬答摩不是黑膚,也不是褐膚,沙門喬答摩是金膚者。』阿耆吠舍那!因為吃得極少,我清淨潔白的膚色毀壞了!」

苦行的盡頭

「阿耆吠舍那!我這樣想:『凡是過去的沙門、婆羅門,由於激烈苦行所承受的猛利、粗澀、辛烈的苦受,這是最高的,無過於此了!凡是未來的沙門、婆羅門,由於激烈苦行所承受的猛利、粗澀、辛烈的苦受,這是最高的,無過於此了!凡是現在的沙門、婆羅門,由於激烈苦行所承受的猛利、粗澀、辛烈的苦受,這是最高的,無過於此了!可是,我並未因此艱辛、困難的苦行,而證得超越凡人狀態的、聖者特有的殊勝知見。我心想:達到菩提,難道另有別的道路?』」

柳暗花明

「阿耆吠舍那!我這樣想:『我記得,當父親釋氏在耕作時,我坐在陰涼的閻浮樹蔭之下,離諸欲,離不善法,進入並住於有尋、有伺,由離而生喜、樂的初禪。難道這就是達到菩提的道路?』」

「阿耆吠舍那!我隨著回憶,而有這樣的認知:『這的確是達到菩提的道路!』阿耆吠舍那!我這樣想:『我為何要害怕那種有別於欲、有別於不善法的樂受?』阿耆吠舍那!我這樣想:『我不害怕那種有別於欲、有別於不善法的樂受!』」

調養身體

「阿耆吠舍那!我這樣想:『以這樣極為虛弱的身體,不易獲得那種禪樂。我何不食用粥飯、粗食!』阿耆吠舍那!那時,五比丘隨侍於我,心想:『沙門喬答摩若證得法,他將告訴我們。』阿耆吠舍那!當我食用粥飯、粗食時,五比丘便嫌惡我,離我而去,說:『沙門喬答摩是奢侈享受者,他已放棄精進,回復奢侈。』」

禪那之道

初禪至四禪

「阿耆吠舍那!我食用粥飯、粗食,獲得力氣,離諸欲,離不善法,進入並住於有尋、有伺,由離而生喜、樂的初禪。阿耆吠舍那!即使生起那樣的樂受,也不能纏繞占據我的心。」

「藉由寂止尋、伺,我進入內心明淨、心得一境、無尋、無伺,由定而生喜、樂的第二禪。阿耆吠舍那!即使生起那樣的樂受,也不能纏繞占據我的心。」

「藉由離喜,我住於捨、念、正知,我以身感受樂,進入並住於聖者所宣稱的『有捨、有念、住於樂』的第三禪。阿耆吠舍那!即使生起那樣的樂受,也不能纏繞占據我的心。」

「藉由捨去樂,捨去苦,以及先前喜、憂已滅,我進入並住於不苦不樂、具捨與念、心極清淨的第四禪。阿耆吠舍那!即使生起那樣的樂受,也不能纏繞占據我的心。」

證得三明

宿命明

「當心像這樣專一、清淨、皎潔、無穢、離於煩惱、柔軟、堪任、安住、不動時,我將心轉向宿命憶念智。我回憶過去多生多世的生活狀況,即:一生、二生、三生、四生、五生、十生、二十生、三十生、四十生、五十生、百生、千生、百千生、眾多成劫、眾多壞劫、眾多成壞劫,『在那裡,我有這樣的名,這樣的姓,這樣的種姓,這樣的飲食,領受這樣的苦樂,有這樣的壽量;從這裡死後,轉生到那裡。在那裡,我又有這樣的名,這樣的姓,這樣的種姓,這樣的飲食,領受這樣的苦樂,有這樣的壽量;從那裡死後,轉生到這裡。』像這樣,我回憶過去多生多世的生活狀況,包括其樣貌,包括其描述。」

「阿耆吠舍那!我住於不放逸、熱誠、精進,就在夜的初分,證得了初明。無明滅,明生;黑闇滅,光明生。阿耆吠舍那!即使生起那樣的樂受,也不能纏繞占據我的心。」

天眼明

「當心像這樣專一、清淨、皎潔、無穢、離於煩惱、柔軟、堪任、安住、不動時,我將心轉向有情死生智。我以清淨過人的天眼,見到有情死亡、轉生,卑賤、高貴,美麗、醜陋,幸福、不幸。我了知有情隨業流轉的狀況:『這些可敬的有情,具足身惡行,具足語惡行,具足意惡行,辱罵聖者,具有邪見,奉行邪見之行;他們身壞、死後,轉生到苦處、惡趣、墮處、地獄。這些可敬的有情,具足身善行,具足語善行,具足意善行,不辱罵聖者,具有正見,奉行正見之行;他們身壞、死後,轉生到善趣、天界。』像這樣,我以清淨過人的天眼,見到有情死亡、轉生,卑賤、高貴,美麗、醜陋,幸福、不幸。我了知有情隨業流轉的狀況。」

「阿耆吠舍那!我住於不放逸、熱誠、精進,就在夜的中分,證得了第二明。無明滅,明生;黑闇滅,光明生。阿耆吠舍那!即使生起那樣的樂受,也不能纏繞占據我的心。」

漏盡明

「當心像這樣專一、清淨、皎潔、無穢、離於煩惱、柔軟、堪任、安住、不動時,我將心轉向漏盡智。我如實證知:『這是苦。』如實證知:『這是苦的集。』如實證知:『這是苦的滅。』如實證知:『這是通往苦滅之道。』我如實證知:『這是漏。』如實證知:『這是漏的集。』如實證知:『這是漏的滅。』如實證知:『這是通往漏滅之道。』」

解脫與解脫智

「當我這樣了知,這樣洞見時,心從欲漏解脫;心從有漏解脫;心從無明漏解脫。對於解脫,有『解脫』之智—我證知:『生死已盡,梵行已立,應作已作;不會再受生於此種狀態。』」

「阿耆吠舍那!我住於不放逸、熱誠、精進,就在夜的後分,證得了第三明。無明滅,明生;黑闇滅,光明生。阿耆吠舍那!即使生起那樣的樂受,也不能纏繞占據我的心。」

問題與思考

1.佛陀在修學歷程中,經歷了哪些重大轉折和修行觀點的轉變?這些對他後來施設的教法有何影響?

2.佛陀幾經曲折而終能覺悟的重要因素有哪些?

3.三明當中,「漏盡明」是達到解脫最重要的要項。漏盡明的內容是什麼?為何漏盡明必須具備這些內容,而非其他(例如:知道人從哪裡來,宇宙有多大,萬物是誰創造的)

4.宿命明、天眼明與漏盡明有無關聯?二者對解脫而言,是否絕對必要?